ao3 RIVERlineES

[信浓不动]神様

*现世/看不出来的黑道/学paro


我厌恶地喝下醉我的酒。

 ——《纪德日记》

1

信浓藤四郎第一次见到那家伙时,并不是在酒吧里。倒是不动行光第一次被叫出名字,第一次被拽到阳光和人们的视线里,是在酒吧门口。长谷部粗暴地扯着他的头发,都扯出了眼泪来;不动在酒精的作用下无力地咒骂着,用上了这些年见过所有的污秽之物,以及他平生从未说过的下流话。

“不动行光?”几分钟前,长谷部的语气还仅仅只是惊讶而已。甚至还有一点点发现旧交还活着的惊喜。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这个烂醉的家伙:“他就是传说中那个不动行光?”

“怎么——喝点酒不——沃日死压切你给我住手!!”

信浓悻悻地听着当时和长谷部一起出任务的日本号讲述当年的故事,庆幸自己认识不动没那么早。被拜托照顾不动时,一面不知所措地同自己打交道,转过头就和长谷部大打出手的不动行光叫他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好。陌生人的特权真是太好了,信浓不负责任地想。

“我是先代的爱臣不动行光。”

信浓忍了一下,没提醒他曾经隶属的组织已经基本上解散了的事实,毕竟提起过去也没什么不好。他自己没什么头衔,介绍则十分简单:“信浓藤四郎,本科在读。”

信浓踢了踢暖炉下的不动,好奇地继续向日本号询问:“这家伙当年到底被传言了什么?” 不动在底下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句,不满地朝号叔滚去。 

“嗯……迷惑人心的美貌啦之类……开玩笑的。不过这小家伙在圈里可是相当有名气,只不过能见到他的人也不多。嘛,逃出来就是最好的了。”号叔揉揉不动的头发,本就没扎进马尾的碎发怎么揉都不会有什么差,“出事之前,也算是个秘藏之子啊。”

谈话的主角毫无反应地继续在被炉里玩乐。喝酒的空当,不动的声音在空气里显得突兀起来:“不动行光……发……”

信浓听不清他含糊的字句,问:“他在说什么?”

“不动行光,九十九发,人中五郎左御座候。”号叔的声音显得十分平静,就像是写在正反一页上客观简洁的历史。被接去了下句,不动爬起来瞪了他一眼,又接着倒头大睡。

信浓知道的他的家族和事务所有点关系,但却不知道不动在之前究竟做的是什么。家里也有在道上的兄弟,比如跟着族长做事的平野、擅长突袭和金融的博多、地下医生药研——信浓也用刀,所以看得出来不动行光的身手和他们有点不一样。不动行光孑然一身,没有地方能打听到他的身世,只是被不知什么关系的長谷部さん义务照顾着,暂且挂在事务所的名下。

吉光家的幻之子信浓藤四郎今年十九岁,将将过了十八这个成人世界最为幼稚的尴尬年龄;而不动还一只脚没踏进能抽烟喝酒的门槛,只凭着气势、充分成长的身体和一张经历刀山火海的脸,喝遍了这里地上地下的酒吧。信浓虽说是象牙塔里的迷藏之子,却也清楚地知道,以他的知识和学历,在变故面前仍然手无搏鸡之力。然而见到不动的第一眼,他突然发觉能够读懂他——两人在最初实在相像,到现在又判若云泥。只不过信浓的目光在未来,而不动活在过去。

事实上并没有相差多少,信浓这样想,其实都是一样随波逐流。他听得懂每不动行光坚守的尊严,但是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在界限外悄悄观察。不动行光是个好强的人。是个深情的人,脆弱的人,是个失去力量的神明。

信浓被小了一岁的不动行光拉去酒吧通宵的时候,才发现他也没有比自己酒量大多少。

其实对于不动是不是个传说中的美少年这件事,信浓原本是不以为意的。不动的前主,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愿意提及,他过去的传闻也就无从考证;初次见面的那一天,信浓甚至都忽略了这个问题,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领口还没有扣好,今天风大他会不会冷。

初见的错误认知也有很多,他不会想到至少对于自己还礼数周到的不动行光其实自理能力三级残废,更不会想到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承包起他的日常起居——虽然最开始长谷部只是请他盯着不动戒酒而已——也不会想到竟然是他自己被带了上喝酒的不归路,和不动统一战线瞒天过海。毕竟第一印象是个还谈得来的朋友,信浓就这么没有选项地应允了下来。只不过没想到这个万恶之源的允诺,确定下了他忙到锻炼成校运会全能选手、体测成绩横扫全系的后半大学生活。

信浓连哄带骗地把不动从沙发上的垃圾堆里拉扯起来时,难免会联想起那些询问他家里是不是有个全失能老人的同学们——同时暗自腹诽,不动行光才不是什么也不会呢。他一个人的刀法抵得上整个剑道社;田螺行光也会洗碗洗衣服,虽然做饭很难吃;偶尔的懒散只不过因为不愿意做而已——一边擅自代表他这样反驳着,一边推他去吃饭睡觉洗澡。他不止一次地产生过这种错觉:如果不是被他按着头吃饭,不动大概真的会饿死的吧。

不动的刀法和自己不相上下,不过派系不同没有什么可比性。信浓见过他的刀,和自己的不一样,或者说和整个吉光家的都不一样——更加繁琐纤细,但是寒光也不少一分。而自认为资历尚浅的信浓分辨不了不动行光的本职,他想象不出这把刀冲锋陷阵的模样,也同样想象不出不动行光伺机而动的模样。

“愁什么呢,大学生。”号叔拿空酒杯敲了敲桌面。信浓站起身,重新给他加满。

“最近突然觉得什么都做不到。”

“说什么呢,你已经是组里面学历最高的人啦。”

“没有没有,你们才是最厉害的,能实实在在地做些什么事、还可以掌握命运。但是我好像不管怎么准备,到最后都会什么也改变不了。虽然到现在为止什么变故也没有经历过,一路顺风顺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担心……”

“消极什么啊,”不动从暖炉底下爬上来推搡他,“再怎么准备都没用的……”

“嘛,等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道怎么做了。更何况你说的顺风顺水,也是你自己的实力呀。”号叔把不动按回被炉里,解释道,“他是在让你别那么困扰而已啦。”

号叔的话他记到了实战的第一个晚上。他正准备给不动打电话问晚上想吃什么,突然跳出一堆人在狭小的暗巷里挡住去路。以命相博的攻击让他一瞬间什么招式都记不起来,只得凭着本能躲闪和心里不停骂着大家的酒友日本号——说好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呢?!

从靴子里摸短刀的动作不小心把手机也甩了出来,他抓起手机胡乱一塞,手上沾的血和星星点点的雪水弄到屏幕上,不知道怎么糊开了没打出去的电话。

于是十分钟之后,不动一路从楼顶跳下来、踩着二楼的防盗网空降进包围圈的动作,把信浓吓得没躲过去砍伤了手臂。不动行光给他挡开后续攻击,气场全开地站在他身前,低声说了一句:“站到我后面来。”

信浓看了一眼闪着捕猎者光亮的双眼,什么也没问,什么也说不出来,乖乖捂着伤口退到不动身后。他突然明白——要开始反攻了。

是他从没见过的不动行光,是号叔口中说的 “出事之前的不动行光” 。

但是现实并不允许他贪婪的目光。他倒在雪地上,突然间视野被白色的新雪包围,仿佛深海里看不见尽头的虚无。他感到心头一紧,一阵恐惧,晃了晃神,才看见一串脚印。他本能地顺着脚印的指向看去,看见了不动跑过来的身影。

2

长谷部找不动谈了多少次就被拒绝了多少次。虽然他是挺好奇日理万机的社长会不会干脆把他扔回街头,但也的确是没法再拿起刀来。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火焰,握住刀就会被那时的无助和恐惧笼罩。他只能不停地喝酒,喝到头痛到没法去记起那些事情。

谁知道最后长谷部居然真的在事务所养了个吃闲饭的人,留下一句我还会来找你的就甩手交给信浓,想着再怎么说信浓也大一点,说不定真的可以管管他这两年额外养成的恶习。织田家曾经的小伙伴对不动的出现倒也没多么兴奋,自然没有怎么期待他会加入事务所来,依然各做各的事,偶尔问一两句死活。家族聚会上药研这样对信浓解释道:因为大家都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人,于是也没有自不量力地去改变彼此。他们真正能做的没有多少,沉默便是最大的尊重和理解。

你们织田家的怎么都这么无情。信浓十分不解。

大概是前主没有给我们同样的“道”吧。药研回答说。

不过对于信浓来说,社会科学并不是他的研究范围,就算是进一步解释也只是变得更加难以理解。他只记住了一句话:不动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人。信浓想,他也不是想改变什么,因为他知道他所向往的东西——即使这导致了他的现在。他只是想把不动心里的 “检察官” 重新构建出来,就算没有,也希望自己能充当这个角色:潜意识与外界的防火墙。他想填补他残缺的部分。

事实上他能做的也的确有限,但是至少,他希望能成为不动行光生活上的支柱,无论如何,都自私地想让他活下去。

至于不动行光,死亡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懒得去想。他比较习惯于烂在某个地方,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欲睡,这样才不会被不可名状的恐惧撕咬。

“不动!” 信浓的双色瞳从沙发背后面闪亮亮地冒出来,挡住他的睡意和大部分视野。

“干什么啊……”

“周末一期尼要带我们去野炊,你也去吧!”

“你们家的聚会,我去不太好吧喂。”

“一期尼和大家都很好的!而且药研也在。你回来以后不是还没见过他吗?”

“什么啊……我这样的人和药研站在一起很难看的。饶了我吧。”

“那,就当是跟我一起?去晒晒太阳也好嘛。”

“……“

底气不足的信浓很快放弃了:“实在不想的话就不去啦。冰箱里留了饭团,热一下就行……”

“不是的!”不动突然激动起来,旋即声音又变小,“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没关系!你负责吃就行啦!”

野外活动是信浓的主场。几个兄弟尝试之后也纷纷留他一个人包揽掌握烤串火候的重任。这里吃白饭的不只不动一个人,他终于也心安理得地坐在信浓后头看他守着烤肉。“之前经常和同学出去玩,所以才会的多一点而已。”信浓这样说道,“和平野博多他们比起来,我真的是够闲啦。”

不动在蜷在小折叠椅上扇火没有说话,于是信浓继续叨叨:“说到博多啊,他不是在你们的事务所里吗……”

“博多?”

“啊,你还没去过是吗。他也来这啦。”他说着朝几个弟弟聚集的地方喊了一声,“博多,乱——烤肉好啦!”

金黄发色的少年们闻声跑来,信浓转头对不动说道:“喏,短头发的就是。”

“啊。”

博多兴奋地跑去叫其他人,乱倒是意外地留下来,对不动的头发产生了浓厚兴趣。

“这是乱藤四郎……乱你干什么啦!”

“yuki酱的头发真好啊呜呜呜……健康发质!紫色超绝漂亮!能借我弄发型吗!”

不动看着两个人面露难色,倒是信浓开心地推他走:“去啦去啦。乱特别会打扮的。”

他被乱牵去找车里的化妆包,一边听着乱絮絮叨叨地问他这么长的头发是不是会有不方便、战斗的时候会怎么处理云云,一边回头看向信浓——他抽出空朝不动挥手,满脸的笑容经由阳光的照耀,明媚得晃眼。不动突然生出了某种奇妙又怀念的感觉,他一下子说不上名字,便一时间还是抛到脑后了。

一期尼的车停在水边,溪流经过的地方石块高高低低地排列着,乱让他就坐在溪边。阳光很好,无所事事的不动脱了鞋,赤脚在溪水里晃荡。信浓大概是被一期尼替了位置,也过来看他们。见不动脱鞋,他也跟着挽起裤腿在小溪里跳来跳去。不动看他在河岸两边来回跑得欢,十分嫉妒,但是稍稍一动就会传来身后 “yuki酱啊啊!”的惊叫,只得一动不动地坐好,不甘心地朝信浓瞪眼。

信浓从河对岸淌水过来,看了看还没完成的造型,评头论足:“嗯,这样盘起来特别好看。”

不动涨红了脸。信浓还在端详,不动心里一万个想缩起来,又苦于不能一点也不能摆头,只能端着红透的脸拼命往旁边看。一只手攥紧裤脚,另一只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

倒是信浓这边,不动行光表情收集时隔许久终于入手了新ssr,开心的要命,啪啪啪踩着浅浅涣涣的溪水飞跑。不动用余光瞅他发疯,在信浓跑过身边的时候被溅了一身水。身后乱气急败坏的数落声里,信浓又嬉笑着溅起水花逃走了——

清澈溪流生出的水珠,在阳光下比钻石还要灵动和光彩夺目。不动的脑海里突然印上了一个词:澄澈。啊,是的。他突然明白了,这就是之前那种熟悉的感觉。信浓以及其他吉光家的孩子们,他们澄澈而明亮的笑容和过去的他别无二致,和溪水一样清亮,由于不谙世事而小心翼翼,却有着面对尘世发自内心的勇敢和真诚。感动,怀念,珍惜……各种各样的情愫涌上心头,不如说是遇见了一度存在过的、那个单纯自由的自己。现在为事务所东奔西跑的hsb那时还天天把他捉来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宗三的忧愁也丝毫不影响温柔和美丽;药研从一开始已经就十分可靠……

“不动?”

“啊,啊。诶?”

“你笑了耶。”

“啊?是吗?” 他惊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惊讶,“我很久没笑过了吗?”

“嗯……好像是的。”信浓回答。

“嘛,”他这下是很有自觉地笑了起来,“谢谢。”

信浓没有接话,脸红红地并排坐到他身边,埋头玩水。

回去之后,不动依然经常被乱叫去试衣服,其他人也似乎都接纳了他——几乎就要分不清他到底姓什么了。新年初诣不动自然而然地跟着吉光家一起去,他在冰天雪地里用冻得通红的手缓慢地在绘马上写道:请让吉光家长长久久。希望信浓不要和我一样经历那样的变故。

等着其他人挂好的空当,他在绘马墙前停留了一会儿,很快目光便被信浓的那一块吸引住了。他下意识地读道——

神明大人啊,希望今后能对不动好一点。

不动行光看着信浓的绘马,突然冲出一种想要从神明的手中抢过来据为己有的念头。如果能够珍藏在身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护身符吧。

然而他一触碰到那块小木片,却突然泪流不止。

3

hsb从乱七八糟的文件里抬起头来,刚好看见了被博多奋力制止着闯进办公室的信浓。

“你看见行光了吗?”

“哈?不动行光?又不见了?!”hsb差点没晕倒在办公桌上,他揉着太阳穴翻手拿了颗胃药,“唉这次我是真的不管了。以前就算了怎么到现在还是这样……”

“長谷部さん !真的不管了吗!”信浓快要哭出来,但是一下子又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劝,毕竟hsb和不动也非亲非故……

“虽然hsb以前说如果不动能重新加入我们将会是强大的支援,但既然是现在,”博多插了一句,“你也知道我们事务所已经很勉强——”

“長谷部さん!你认识他那么久了,你知道他还会回来吗!!”

hsb苦笑一声:“我连他去哪里了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回来啊。”

信浓被药研按在家里,说是如果回来了可以尽快和他们联系。他们的这个 “家” 依然是为数不多他能去的地方之一。原属织田家的几个人全部放下工作去找他,hsb报了警,事务所的委托一推再推;江雪也跟着宗三加入进来。

半夜撑不住的信浓终于趴在不动的床上睡着了,全然忘记不动的洁癖,流了一枕头口水……他想起来每天晚上自己把不动从沙发上抱起来扔到这里,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帮hsb铺好不动的床铺。他想起来不动对他说,原来麻木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原来是这样——不动什么都感受不到。他没法感受到任何的爱,害怕被这珍重的感情所伤害的同时,也拒绝了救赎。织田家的这些同伴在用如此细腻的方式爱着他,而他什么都没法感受到。

他是荒漠中的行者,是被放逐的牧羊人。即使努力忘记一切,也始终无法忘记自己的孤独。

这个时候应该说,“真可怜”吗? 

等再见到的时候,要告诉他没有什么要去惋惜的,没有谁需要怜悯。失去的东西,只要再去争取就好啦。信浓在沉入梦乡之前,这样想着。

几天后警察局接到了清光的电话——监督安定去复诊回来的路上,在车站里捡到了一只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家伙。安定玩性大发地把他捉起来,最后不敌清光的劝阻还是送去了警局。

信浓赶到的时候hsb已经在那里了,正感叹社长果然迅猛的时候,就看见不动差点又要和他大打出手。

“谁要你管啊hsb!!!!”

信浓赶紧跑上前去打圆场。他碰了碰不动的手,不动知道他在,这才安静下来。他牵着信浓的手,温顺地跟在后面走出门去。

“听说你见了安定?怎么样可怕吗?” 信浓给闲聊开了个头。

“他们家基本是冲田博物馆了。”

“哦哈哈。下次得告诉包丁才行。之前他在剑道馆和安定对抗练习,被吓了个半死。”

民警问留下来办手续的hsb:“你是不动行光的哥哥?”

hsb:“……是的。”

民警:“刚刚是谁?”

hsb:“…………他的另一个哥哥。”

信浓把他领回家,发现药研也回去了。不过不动似乎也没有多期待和其他人见面。信浓正琢磨要送点什么作为帮忙的谢礼,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抢在前面堵住不动的房门:“那个,今天,去我房间睡吧!你的床单帮你洗了!”

“好。”不动从善如流转身进了信浓的房间。

信浓做完家务爬上床,打开文献但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不动安然地睡在他身边,长发松松地束着,发尾散落开来。暖色的灯光下,平日泛紫的发色看起来像是乌黑的一样。他好奇他很多事,但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他思考的越多,越不能找到他想知道的东西。他有时候又为了开脱似的觉得,这些事是不是由当事人自己说出来,会比问他更好。

他也想告诉他很多事,但是不知道合适的话语。他不想让他一个人独自消失,不想让他再回到火焰中去。自从遇见了他,每次在神明面前许下的都是这样的愿望;因为是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才只能求助于其他的力量。

不动也一样,因为是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才会去想那些毫无意义的方法。比如沉溺于酒精,比如逃避,比如死亡。

不知道不动是没有睡还是醒过来了,他抬起视线看着坐在枕边的人。

信浓在电脑里堆砌的字块间漫无目的地来回扫视,装作漫不经心地开了个头:“你去哪里了?”

“你不是听清光说过了吗,就是去车站——”

“还……以为你想不开了。”

不动想了想,没有说话。

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问题,自然也就是毫无意义的答案。自顾自想要抒发的感情和想要说出的话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伤害到其他人。但是,伤害也未免是坏事情,就像给火星吹的风,不只是会让它熄灭;也同样可以使它重新燃烧。

不动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接着飞快地转走视线,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能不能……不要对我太好。”

信浓下意识问:“为什么?”

不动不自觉地勾住他的手,在他的指尖游来游去。他犹豫了一会儿,略微颤抖着说了出来:“……因为对我好的人,都不会有好结局。”

“不动,你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啊。” 信浓口吻严肃地否定他,“你别担心,我不过是在履行职责而已。”

他不记得当初住下来的时候有给信浓什么任务:“职责……?”

“职责是爱你呀。”

不动愣了一下,牵着信浓的手,如释重负地躲在被子里偷笑。嘛,没事了,虽然是文字游戏,但是那样的诅咒也对不上了不是吗。

“安心了吗?”

即使只是一瞬的安心,对于不动也已经如久旱甘霖。在黑暗里的屋顶上跳跃穿梭的时候,别在腰间的刀依然会让触碰到的皮肤灼痛。但是比起对于失去的恐惧,这些疼痛根本就不值一提。是不是命运都无所谓,会不会再次失败也无所谓,他的想法仍然同那时一样,纯净清澈,毫无杂念——为了保护重要的人,拼上一切。

4

信浓本来以为不动煮的粥有多难吃大概全世界只会有他一个人知道了,出乎意料的是,往粥里加糖的操作竟然还不错。他坐在床上开心地享受不动行光从未如此大方的爱意,正想着怎么样夸他好,一转头却看见不动发红的眼睛。

“你怎么又哭了啊,”信浓嗔怪道,用缠了绷带的手揉揉他红肿的眼角,“药研都没和我说过你有这么爱哭哦——”

“为什么……”

“啊?”

“为什么总是我重要的人出事!如果……如果是我就好了……”

这样的话,不管是诅咒也好,循环也好,就可以终于解脱了。

“瞎说什么呢,”信浓突然笑了起来,弄得不动诧异地望向他,盈满水的眼睛亮晶晶地闪光。信浓纠正道:“就这样才好。因为那个重要的人最关心的是——” 信浓说着捧住他的脸颊。容器摇晃,眼泪随之流出来——

“你还安然无恙呀。”

眼泪流进绷带里,浸出一小片阴影。脸颊被信浓好好包裹着,没有沾上一点泪痕。

“你要知道,只有这样我才是没事的呀。”


END

PS

看信浓极化书信的时候,一直感到一种就像是初入社会的迷茫,所以希望他最后能有真正处变不惊的出世感。

不动的话是觉得有点鲷总给我的第一印象那样(在hrk节目上说“切——”的鲷总)。大概只和合得来的人说话,其他人都不理(b站15564207里对谅谅毫无反应的鲷总),是有点小孩子气的感觉。

黑道pa设定属于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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